“乡校的校长同时也是我的教育助理，这样的身份方便他统筹辖区内的教育资源，真正把事情办好办成了”，在北京市房山区教委主任顾成强构想的房山成人教育这块棋盘上，创新成人教育行政管理方式，成立具有法人资质的乡镇成人学校是其中的关键一着。
 
　　目前在房山，一个以区成教中心为龙头、23所乡镇成人学校为骨干、461所村成人学校和122所市民学校为基础的房山区三级成人教育网络已经铺展开，借助这个覆盖全区的成人教育体系，房山区正在进行一个成人教育的实验。
 
在成人教育的处女地上拓荒
 
　　这场实验开始于2009年。从拉开帷幕始，顾成强就一直在思考，成人教育的内涵是什么？通过成人教育，又能使受教育者收获什么？他们并没有太多经验可资。
 
　　但是如今，房山区多所成人学校学习现场的盛况，足以给顾成强当初的思考一个答案。
 
　　拱辰街道乡校开设了软陶、武术、广场舞等课程。这里长年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北关东路社区市民学校，校长史淑英正在组织市民们进行葫芦丝演奏的排练，他们即将赴附近的海军团进行慰问演出。
 
　　“我们这啊，天天都排满了课程，像插花、编织，打拳、练剑等”，史淑英介绍，乡校不仅可以为居民提供生活娱乐服务功能的课程，更重要的是在该区城镇化过程中为居民提供库房管理培训等职业技能培训课程，目前已帮助289人成功再就业。
 
　　房山区地处北京西南，是一个传统农业大区、资源大区，近年来随着北京快速城市化和产业布局的调整，该区走进新型城市化、新型工业化的关键时期。
 
　　为了帮助城镇化过程中的下岗职工提升职业能力，房山区的成人学校本着实际、实用、实效的原则，结合当地产业发展方向，展开了相应课程知识加技能训练的课程。并针对妇女、老人等特殊群体需要，组织育龄妇女健康知识、急救常识等培训。
 
　　六年时间，房山区交出了一份像样的成绩单。在该区23所乡镇成人学校，有21所被认定为北京市级示范校，数量位居全市第一。
 
　　乡镇成人学校还以农村实用数学、计算机应用、农村会计基础、种养殖技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等为重点开设课程，大力开发校本课程和乡土教材，自编《养蜂技术》、《核桃栽培技术》、《山梆子教程》等实用技术和文化教材。
 
　　“房山的成人教育抓住了教育是为人的学习需要和学习活动提供支持和服务的本质，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扭转了成人教育边缘化的状况，使成人教育真正受到老百姓的欢迎，农民由‘要我学’变成了‘我要学’，提高了成人教育的有效性”，在走访调研了几所乡校，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项贤明提出，房山成人教育能取得成效，关键在于其提供的教育服务从“供给主导型”向“需求带动型”转变，使城乡劳动者的知识结构得以更新，择业观念转变，职业技能得到提升。
 
汇合学校资源和社会资源
 
　　“房山的成人教育帮助区域内高端技能型、专业型和服务型人才逐步向二、三产业转移，使一、二、三产业就业比重更加适应经济和产业结构，助推了房山城市化进程”，经济学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邓荣霖高度评价成人教育对房山城市化进程的作用。
 
　　在房山教育管理者一开始的设想中，发展成人教育就是和房山区的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转型结合在一起的。“发展成人教育的主线就是要为房山经济社会发展服务，希望能在经济转型时期为失地农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 承担城市化进程中农民失业的压力”，顾成强说，房山的成人教育能“把农民培训做到农民的家门口”，离不开重要的枢纽——成人学校校长，他们既能察辖区居民所需，开设真正切合他们需求的课程体系，同时也能尽可能整合各种社会学习服务资源，通过各界的通力合作实现成人教育的发展。
 
　　在摆开成人教育这盘大棋前，顾成强首先进行了系统思考和顶层设计。他决定走一条创新发展的路——突破政策限制，确立了乡镇成人学校法人地位，创造性地解决了人员编制和经费保障的限制。
 
　　该区原来设有教育助理的职位，其职能是帮助镇长乡长做教育工作。2009年房山区设立成人学校后，乡校校长和教育助理身份合二为一，教育助理成为了实体学校的法人。
 
　　“房山区的教育助理挣一份工资，身上却背了多项职务，是一个特殊的角色”，在顾成强的构想中，成人学校应当成为一个地区的教育中枢，各类学习资源的集散地，成为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交汇点。乡镇成人学校校长还兼任辖区内中小学责任督学、乡镇学习型社会建设办公室主任等职务，以实现对区内各类教育统筹协调，监督管理，盘活辖区的教育资源的效果。
 
　　这个解体制难题、拓宽管理路径的尝试，破除了成人教育万马齐喑的场面，乡校开始运转起来，成人教育也开始介入农村社会事务中，并实现从单纯的技能培训到服务农村社会管理的转变。
 
一盘推动基层社会善治的大棋
 
　　在房山，成人教育的示范区普遍民风敦睦，犯罪发率低、社会治安好。
 
　　2011年，房山区开始将学习型建设经费正式纳入区财政预算，按常住人口年人均3元的标准拨付，2013年经费标准提高至常住人口年人均5元。现在，房山区的成教中心职能足有“六大板块”：学历教育、社会培训、社区教育、学习型组织业务指导、乡镇成人学校业务指导、社会化考试服务。通过实施函授、脱产、培训、业余、进修等灵活的办学形式，采用现代化的教学手段，几年来房山完成各种社会培训20万人次以上，搭建起了全方位、立体式的终身学习服务体系。
 
　　“给农民上课，把农民吸收到一个组织里，即便于开展成人教育，又便利社会管理”，一个乡镇成人学校的校长说。在房山，成人学校针对农民进行的教育，提升和强化了农村基层组织的社会治理能力。
 
　　南窖乡是房山的历史文化名村，在城镇化转型过程中，该乡确定了民俗旅游的发展定位，在加强居民民俗旅游和家政服务的多项培训开设了课程，同时通过培训课程，提高农民的文化素养和知识水平，改变他们的观念和风气，从而推动社会管理方式的转变。“我们的理念就是提升一个农民，改善一个农民，既助推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又使传统农民变成新型农民”，南窖乡成人学校校长赵宝玲说。
 
　　在房山的城乡社区教育体系中，法律知识和道德修养教育培训、心理疏导调试教育培训、家庭教育培训等课程的设置，将出发点放在了增强市民（村民）的法制意识、文明意识和自我管理能力上。
 
　　项贤明认为，文化贫弱是农村社会建设的痼疾，解决农村问题，必须激发乡土文化本身的活力。“这些课程给农村文化重新注入了新元素和新活力，在科学和文化普及过程中带动了乡土文化的复兴和发展，初步形成了文化繁荣和经济发展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他指出房山的成人教育源于居民的日常生活实践，是对乡土教育的有益尝试。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教授朱红文很肯定房山诸乡镇通过成人教育课堂“构建一个有根的共同体，营造出家园感”的努力，在中国社会重构的整体格局中考虑，房山区成人教育的努力有接续乡土教育的薪火、重塑社会价值的意义。
 
搅动教育综合改革的尝试
 
　　在史家营乡，幼儿园和成人学校在同一座教学楼里。这个依山而建的校园原本是当地的小学，在撤点并校后，当地将校园部署为幼儿园和成人学校的教学用地。
 
　　在房山，山区中小学腾退出来的校舍用于建设成人学校的，不止史家营乡一家。而学前教育和成人教育“共处一方”，也使两者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变化——
 
　　乡校组织乡民开垦的菜地成了幼儿园学童的实践课基地，孩子们在农民伯伯的讲解中观察学习植物的生长荣枯。学童和成人也经常在一起排演节目，进行汇报演出。以基础教育为核心来整合资源，不仅使当地的成人教育能够尽快开展，也有助于当地的中小学校融入农村社区，融入乡土文化。
 
　　“如果不和大教育打通，是做不好成人教育的，谋求成人教育的发展，必须实现从教育内部向教育外部的拓展”，在顾成强的教育设想中，成人教育的发展应该要为教育综合改革所用，成为学前教育、基础教育的重要资源，互联互通、统筹整合，让成人教育融入大教育的棋盘。
 
　　房山区多所成人学校已经成为青少年校外教育服务的基地，实现了对基础教育的反哺。同时成人学校经常开展“家长学校”、中小学“特长生培养”、民俗文化传承等课程，对家长和孩子进行教育。
 
　　目前房山全区社区教育专职教师有301人、兼职教师有283人，还有一个488人的社区教育志愿者队伍和802人的区、乡镇（街道）、村（社区）志愿者队伍。志愿者队伍中，有多数是曾在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从业的退休教师。
 
　　“房山区抓住产业结构调整、新型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的历史机遇，主动打破各类教育资源界限和乡域界限，实现普通教育资源、社会资源向成人教育聚合。这样就盘活了全区教育资源，优化了城乡教育资源配置，夯实了成人教育地位，壮大了成人教育实力，以城乡教育统筹发展带动了城乡统筹发展”，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员胡敏认为，房山区通过近年来统筹城乡教育资源，把三级成教网络当做社会治理平台，不仅将富余劳动力就业技能培训、群众思想道德修养教育、市民素质提升和社区管理紧密融合，也使得该成教网络跳出了“学习平台”的单一内涵，成为维护社区稳定有序、促进群众安居乐业、增进社会和谐互助的重要载体。